《周易》“弥纶天地之道”揭示了宇宙运动变化的规律

《周易》“弥纶天地之道”揭示了宇宙运动变化的规律

前 言

《周易》“弥纶天地之道”，揭示了宇宙运动变化的规律，循环律即是其中一条最根本的规律。《周易》循环律认为宇宙万物的运动变化具有循环往复、首尾相衔的特征，表现为“圆”的基本形式。

《周易》的书名即揭示了本书的实质。“周”字虽可解释为朝代名(指周代。孔颖达《周易正义》:“题周别于殷。以此文王所演故谓之《周易》，其犹《周书》、《周礼》题周以别余代。”)或地名(指周地，即岐阳。孔颖达《周易正义》:“《周易》称周取岐阳地名。”)但我认为从“周环、周旋”这个意义上解释“周”字更符合《周易》一书的实质。在先秦典籍中，“周”字已具有“环”、“旋”、“绕”、复”等义再从史书记载的古三易--“连:山.归藏、周易”分析，“连”和“归藏”书名中均没有表时代或地名的文字，而是从首卦的含义上揭示了各自的特点:“连山者，象山之出云，连连不绝；归藏者，万物莫不归藏于其中。"(东汉郑玄《易赞》)连山以艮(山)为首卦，归藏以坤卦为首卦。由此推知，《周易》的书名也应当从首卦“乾”来理解。《说卦传》说:“亁为天，为国。”即圆形，循环之义。东汉刘熙《释名·释天》:“天，易谓之乾。乾，健也，健行不息也。”“周易”二字连在一起可解释为“周环变化”。乾为纯阳卦，为众卦之首，万物之源，宇宙运动的肇端，是一个变化周期的始点，宇宙变化从“乾”开始周环不已。

实际上《周易》卦爻辞中有不少地方已明确阐述“周环”之理，如泰卦九三爻辞:“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复卦卦辞:“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履卦上九:“视履考祥，其旋元吉。”小畜初九爻辞:“复自道，何其咎，吉。”《易传》中则更有深入而确切的论述。

本文拟从卦爻象数出发，结合义理，对《周易》循环律---圆形理论作一探讨。

循环律的表述

在《周易》卦爻象数符号系统中，作为基础符号的“一”和“--”,代表事物对立的属性，代表“阳”和“阴”。阴爻和阳爻可以相互循环转化。依照“大衍之数”筮法，四营之得七、八、九、六。其中七、九为阳，六、八为阴。七为少阳，九为太阳(老阳)；八为少阴《周易》“弥纶天地之道”揭示了宇宙运动变化的规律，六为太阴(老阴)。少阳七与少阴八不变，太阳九与太阴六为变。阳变阴，阴变阳。《易经》阳爻:“一”标记为九，阴爻“--”标记为六，表明六十四卦中的阴阳爻都可以变化为自己的对立面。

六十四卦每一卦的任何一爻都可以由阳变阴，由阴变阳，而变成另一卦，六十四卦可分为三十二组对立卦。如变动一爻或数爻(二至五爻)，则成为其他任何一卦；如六爻全变，则成为原卦的对立卦.如亁变坤、坤变乾。可见六十四卦之间是相互沟通、相互转换的.变易的结果必然形成六十四卦的整体大循环。

从《周易》六十四卦的排列顺序看.六十四卦遵循“二二相耦，非覆即变”的排列规则，六十四卦前后两卦为一组，共三十二组。其中二十八组为“覆的关系.即前一卦六爻颠倒后面成为后一卦.反之亦然。另外四组“覆”了以后仍是本卦·则为“变”的关系，即阳爻变阴爻、阴爻变阳爻。刘长林先生认为:“说‘覆’是对的·但不是看卦人掉转视角·而是卦象以自身正中为圆心，旋转一百八十度后，则生成另一卦。”(《易学与气功养生学》)《周易》这样排列卦象，是在强调各卦自身在做循环运动。至于另外四组(即乾与坤、坎和离、颐和大过、中孚和小过)以自身正中为圆心旋转一百八十度后仍为自身，而爻性改变之后，正构成了一个由同位到全卦的对应循环转换的关系。

卦自身在做“覆”的循环运动，有的卦爻辞本身已有说明。如泰卦和否卦为一组，泰卦循环运动后变成否卦，否卦循环运动后变成泰卦。泰卦卦辞为“小往大来”，否卦卦辞为“大往小来”。在《易经》冲“小”为坤阴，“大”为乾阳。泰卦是坤阴(“小”)由下位旋转到了上位，乾阳(“大”)由上位旋转到了下位；否卦则恰好相反。“往来”是循环的又一代名词。

六十四卦以乾坤为首，以既济未济为终，代表宇宙万物变易运动一个大周期。乾坤居首，意味着乾坤在六十四卦中、天地在宇宙万物中的决定作用，也反映阴阳的矛盾统一运动是构成易生生不息过程--生命过程的根本原因，体现对世界万物矛盾双方的高度抽象概括。既济未济居后，既反映万事万物发展过程的终结《周易》“弥纶天地之道”揭示了宇宙运动变化的规律，又意味新过程的开始，而这种周期变化是永远不会停息的。

六十四卦分为上下经，上经三十卦，下经三十四卦。上经关键在泰否剥复，下经关键在损益。这样又构成了大循环圈中的多级小循环圈。从“屯”蒙”进化到“泰”为一小循环圈，表明事物进化到极佳状态；接着转而为“否”，进入不良状态，至“剥”又为一循环圈，表明阳气被阴气一层层剥落；又转入“复”，阴极反阳，阳气反而开始在初爻复苏。至“坎”离”为一循环周期。下经由“咸”进化到“损”为一个循环周期，“损刚益柔有时，损益盈虚，与时偕行”(损彖辞)。“损”后则进入“益”，“损”为“损下益上”，“益”为“损上益下”，至“既济”、“未济”为一周期。当然还可作其他分析。如清代万裕云《周易变通解》:“上经坎离前为颐大过，颐震一阳始、艮一阳终，大过巽一阴始、兑一阴终，为天运一周之象。下经既济未济前为中孚、小过、中孚、兑一阴终、巽一阴始，小过、艮一阳终、震一阳始，为天运周而复始之象。.....日月既济后未济，亦周而复始之象。上经言天运之自始而终......下经言天运自终而复始。”根据不同的角度，可对六十四卦大循环圈作不同级别的小循环圈划分。天地、四时、日月、昼夜、阴晴乃至人类进化、社会发展、人伦演进，无不在六十四卦大循环之中或作各自的小循环运动或作大循环整体运动。宇宙变易过程即是大循环套小循环的过程。

《周易》作者非常注重循环律观之否卦，将宇宙的运动高度概括为“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象传》说: “无往不复，天地际也。”进一步说明往复循环是天地宇宙的普适规律。复卦卦辞还告诉我们: “复，亨。出入无疾，朋来无咎.....利有攸往。”只要能遵循往复之道，则出入、交往、办事都能成功，一切吉利。《彖传》:“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将循环往复看成是天地宇宙的核心规律，是变易运动的第一法则。《系辞》:“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以终始循环说明死生之道。

后世易学对循环律作了多方位的阐发。北宋邵雍创先后天之学，他的先天八卦先天六十四卦次序图和方位图，表明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一月晦朔弦望、一日昼夜长短以及天地阖辟、日月出入、行度盈缩的循环运动周期变化。《观物外篇》解释:“夫易根于乾坤而生于姤复。盖刚交柔而为复，柔交刚而为姤。自兹而无穷矣。”*阳在阴中，阳逆行；阴在阳中，阴逆行。阳在阳中、阴在阴中，则皆顺行。”刚柔、阴阳的交复、顺逆构成圆形的循环运动。邵氏还以后天八卦方位图与次序图表述四时推移、八节变化、男女媾精、万物化生的流行周期以及阴阳互存互根、五行母子相生的循环规律。

宋易中的河图、洛书可看成是阴阳离合、生成相依、兴衰动静的循环运动的数量表达。至于太极图(阴阳互抱图)则形象地表述了宇宙万物阴阳变化的循环不已，是宇宙生命圆形运动规律的最佳理论图式。

循环律的特征

1.周期节律性。

宇宙万物在循环运动中具有不同的周期和节律。在卦爻象数体系中，至少有:一卦六炎周期节律、八卦周期节律、十二卦周期节律、六十四卦周期节律。

一卦六爻周期节律是《周易》基本循环周期。六十四卦每卦由六爻组成，每卦可代表一种事物的变易过程观之否卦，从最下位的初爻开始，逐次上升，至上爻为终结，为一个周期。如乾卦六爻由下而上为:潜龙、见龙、亁(惕)龙、跃龙、飞龙、亢龙。是一个由潜隐到飞升、亢奋的过程。至“亢龙”则阳极而阴，物极则反，则出现:“有悔”状态。如果说本卦六爻只是一个上升的单相过程，尚构不成循环，那么它的覆卦则可视为下降过程，反之亦然，一组前后两卦构成一个循环，亦可看成一个大周期的两个阶段。如乾卦至上九而“悔”，转入坤卦，坤卦是乾卦的对立卦，从初六至上六是一个阴气逐渐上升的过程。一纯阳卦转而为一纯阴卦，一升一降，阳升阴降与阴升阳降，完成一个循环的大周期。再如屯与蒙，屯卦由初九爻至上六爻为一上升阶段，至蒙卦由初六至上九则可视为屯卦的下降阶段，共同完成一个循环。

《易经》在论述“复”卦时说:“反道其道，七日来复。”朱熹解释:“七日者，所占来复之期也。”“七日”是一个周期节律，但不能简单理解为七天。唐李鼎祚说:从剥卦至复卦隔坤之一卦六爻为六日，复来成震一阳爻生为七日。”这种观点过于简化。“七日”应当理解为七个变化阶段。一卦六爻每一爻示事物发展的一个阶段，共六个阶段，然后循环又回到初爻，为第七个阶段，标示开始一个新的周期。复卦一阳来复，正是一个新阶段的开始。“以六为节”，即将一切事物过程分为六个发展阶段，是以“六”为节律，至“七”则开始下一个节律。这种思想一直影响到后来的哲学、科学及民俗。

八卦周期节律是指由三爻组成的八卦(2的三次方=8)周期。《周易》本身没有八卦的具体符号显示，但从六十四卦的八纯卦中可以看出八卦为: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北宋邵雍有先天八卦(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和后天八卦(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两种次序周期，其实后天八卦次序周期早在《易传·说卦》中已经有表述:“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致役乎坤，说言乎兑，战乎乾，劳乎坎，成言乎艮。”这种次序与方位配合，恰是所谓后天八卦的位次。此外还有多种位次，如帛书易八卦位次、元包经八卦位次等。上述多种八卦位次虽排列有所不同，其涵义也各异，但其循环运动周期思想是一致的，皆以“八”为节律。

十二卦周期节律指复、临、泰、大壮、夹、乾、姤、遁、否、观、剥、坤十二消息卦周期。这是西汉孟喜卦气说所创周期。依阴阳消长的次序排列，从复到乾，阳爻逐渐增加，阳爻逐渐减少；从姤到坤，阴爻逐渐增加，阳爻逐渐减少。表示阳息则阴消，阴息则阳消。从复到乾再从姤到坤是一个周期的两个阶段。坤之后必然是复，又开始新的周期，周而复始，循环不已。

六十四卦周期节律是《周易》最重要的循环周期，由八卦推演而来(26=64),代表事物运动的一个大周期。《周易·序卦传》已作了分析。在这个大周期中还包含若干小周期，上文已作了说明。

2.闭合性与开放性。

循环运动是一种圆形运动，首尾相衔、互为终始。与直线运动有着本质的区别。直线运动方向永不改变、永不逆转，运动的结果距离运动的始因只会越来越远，而绝不会重合，而且一定是前因后果，这种因果关系也同样不会逆转。而循环运动从形式上看是圆形的，闭合的。圆形上的任何一点都既是始点又是终点，既是因又是果。在六十四卦循环圆中，任何一卦都是因果和终始的统一体。如未济卦既是本次循环的终结又是下次循环的起始。这种周而复始的运动保证了事物的动态平衡。

那么这种形式上“闭合”的循环观是不是像被学术界所曾经批判的那样是“机械论”、“形而上学”呢？无庸讳言，循环运动自有它消极的一面，也不能概括宇宙间的一切规律，应该说宇宙是圆形和直线的统一。但是绝不可轻易地、武断地拒斥它。循环圆并不是完全闭合的，它随处都可能出现开放点，这是与循环圆运动的层次性紧密关联的。

循环圆运动可分为超循环、大循环、次循环、小循环、微循环等级别的运动。如果将六十四卦看成是一个大循环系统，那么上经三十卦、下经三十四卦则为次循环系统，每一组两卦为小循环系统(尚有其他分析)。大循环中包含小循环，环环相扣，圆圆相通。每一循环圆并不是固定不变，而是可以出现开放点，从而跨入另一个循环，切入另一个圆。这里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当一个循环跨入另一个循环时，本来的循环圆并未破坏，只是发生量变，加入的新内容与原循环圆不矛盾、不抵触，量变的结果有二，或使原循环圆进入更高层次的循环圆·实现“螺旋式上升”，或使原循环圆退化、下降，进入次一级循环圆。这种情况原循环圆和新循环圆是同质异构的关系。另一种情况则是当一个循环圆出现开放点，融入了新内容、新内容致使原循环圆发生质变，原循环圆和新循环圆是异质异构的关系，其结果或升入不同本质的高级循环圆，或降入不同本质的病态非平衡循环圆。如果仅从形式上看，那么六十四卦循环圆之间各小循环圆的变换、切入，可视为同质异构的量变；三爻卦切入六爻六十四卦循环圆，可视为异质异构的质变。当然不能光从形式上分析，更重要的是从内容上分析。

总之循环圆运动从形式上看是闭合的，从内容上看却具有开放性。两者看似矛盾，实可统一。

3.模糊性。

循环运动所呈现的圆形式并不一定是真圆形式。应该说从终点绝对回到始点的圆形循环，无论是在宇宙事物还是在生命的运动过程中，都是不存在的。所谓循环的圆形运动只不过是一种形象的说法周易研究，这个“圆”应看成是类圆、似圆。

从事物运动的大规律而言，既有前进或后退、上升或下降的单向直线运动，又有有进有退、有升有降的圆形运动。根据现代科学宇宙演化论、控制论、系统论、现代物理学，从整体角度看，圆形运动比直线运动更普遍、更基础。无论是进还是退，是升还是降，都是运动的局部，宇宙大运动一般是有升有降、有进有退的，还有大量的无所谓升降、进退的运动。而这一切又都以循环的圆形运动为根本和基础。许多上升或下降、前进或后退运动往往是通过不断的循环来实现的。因而圆形运动是宇宙大规律的写照，循环是宇宙万物发展、运动、变化的基本形式之一。

六十四卦正是这种大规律的基本图式。邵雍先天八卦、六十四卦方位图，次序图揭示了一年节气变化的大规律，并且进一步用来说明万物的兴衰、时空的转移、社会的治乱和世界的终始。并以此证明万事万物的变化是循环运动。如从万物阴阳的兴衰消长的整体规律看无疑是正确的，但如果过分拘泥于这种循环，将它看成是绝对的由终点回归到始点，那就不符合客观实际了。邵氏《皇极经世》还创制了一个历史年表，以天象日月星辰配计算时间的单位--元、会、运、世，规定了各自的精确数字，以此说明宇宙历史的进程，这些数字并无科学根据，甚至近乎数学游戏，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但它肯定了宇宙存在许多层次和周期，周期有长有短，宇宙事物有终有始、有生有灭，整个宇宙是生灭消长的连续过程，宇宙的阴阳消长是普遍规律，这些思想是合乎科学的，富有哲学意义的。

循环律的普适意义

循环律的提出是中国古贤对世界文化作出的重要贡献之一。循环的观念其实早在先秦就较普遍了。《大戴礼记·夏小正》记述夏代物候、天象、农事活动呈周期性变化规律。《吕氏春秋·圜道篇》明确提出“厨道”概念，认为“精气一上一下，圜周复杂，无所稽留，故曰天道圜。”并列举圜道的各种表现。《老子》则更是极力鼓吹循环之道，五千言中有大量阐述:“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日静，是谓复命。”“复归于无物。”有物混成......周行不殆。”“大日逝，逝日远，远日反。”“反者道之动”“复归于婴儿"。从某种意义上说，《老子》之“道”就是循环之“道”。而《周易》则是循环之道的系统表述者，此后循环观便广泛传布开来，而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最重要观念之一。

循环观至少有两次文化大整合是通过《周易》实现的，一次是《易经》，《易经》对远古巫史文化的循环思想作了第一次整合，然后经过儒道等各家阐发，至《易传》又作了第二次文化整合，此后循环观念和循环思维随着《易传》的影响及后世的再发挥，而在中华民族文化心理中逐渐定位，从而成为中华文化基本的思维方式和思维习惯之一。

秦汉黄老道家将黄老学说与汉代易学相结合，其思想带有一定的循环色彩。而从中分化出的汉代道教即以循环之道作为成仙的认识途径之一，这一点在《太平经》、《参同契》中可得到证明。秦汉的儒家也是从孔子和周易及谶讳等学说的融合中发展起来的。到魏晋时期，在秦汉儒家和道家基础上融合《易》、《老》而形成的玄学，则实现了循环思维的第三次文化整合。此后佛教思想借老庄道家和魏晋玄学得以风行，通过契合易理而宣扬因果轮回报应之教义。至宋明理学融儒释道为一炉，完成了循环观的第四次文化整合，使循环观念和思维方式走向成熟。循环观渗透到中华文化的各个层面观之否卦，不仅影响了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心理意识，而且影响了中国人的行为方式和审美情趣。

由循环观到循环律，是文化发展的合理结果。循环运动规律在宇宙自然万物中是普遍存在的。如地球上的物能循环(物质不灭与转换)保证了大自然的生生化化；血液系统的流注循环保证了人和动物的生存。再如自然现象中由水而结冰，由冰又释化为水；地质学上由土壤到岩层，岩层风化剥蚀复为土壤。还有一年春夏秋冬的更替，一日朝夕昼夜的变更，一月朔望弦晦的变化，彗星每七十六年回归一次，生物链组成的生态大循环，日月升降，潮涨潮退，花开花落...... 有哪一样不是循环运动？

如果从中国传统生命科学上考察一下，则不难看出循环律已经被古贤自觉地恰切地运用了。中医认为:人的生命存在的首要条件是“气”，而“气”运动的基本方式是“升降出入”，它是通过各个脏腑的功能活动和脏腑之间的相互协调关系来实现的，如果只升不降、只出不入或只降不升、只入不出，就会打破循环运动的相对平衡而致病。中医还认为血液和津液均流布全身，在体内作循环不息的运行。中医脏象学说是建立在五行循环模式上的动态功能理论，经络学说则将十二经络看成是“阴阳相贯，如环无端”的循环之“圆”。道家内丹学实质上是太极循环气学，它将生命的本质看成是“精、气、神”的循环转化，看成是“气”的周天运动，其中由任督二脉构成的“小周天”循行又是根本和基础，由此而推伸出全身的“大周天”运行。中国的气功看似神平其神，其实至简至易，关键在“炼神”，“神”就是心，“炼神”就是强化并优化心神的自我调控功能，使心神能够调控人体的各个组织器官乃至各个部位、各个细胞，而各部位各组织器官又反馈给心神，构成一个双向传导的反馈调节系统，这不正是以循环因果链为基础的调控运动吗？

多年以来，人们一提到“循环”二字，往往被视为“机械论”而全盘否定，“循环论”遭到了长期的、严厉的批判。而今是到了重新认识的时候了。通过上述分析可见循环律是有其合理内核的。循环律是一种周而复始但又并非绝对回归于出发点的宇宙普适规律，从某种意义上看，它与“否定之否定”、“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是同义语。当然也不可否认有一些论述将“循环”看成是绝对回归原点的运动，这是需要从理论上梳理清楚并加以扬弃的。另外循环思维方式在促进中华文化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一些负面影响，如从某种程度上制约了中国人的创造、进取精神，影响了中国社会的发展进程。然而作为一种规律，它较之其他运动规律更普遍、更根本。这一点是必须充分肯定的。

本文原载于孔子研究. 1996(03)